網軍頭「卡神」楊蕙如，因被控以網軍侮辱外交部大阪辦事處執行公務無能，被依妨害公務的侮辱公務員罪及侮辱職務罪起訴，最終被判有期徒刑五個月，得以易科罰金確定。楊蕙如不服判決，認為侮辱公務員及其職務罪違憲，聲請大法官憲法審判。憲法法庭於24日以憲判5號判決「侮辱職務罪」違憲，而侮辱公務員罪合憲，但已讓楊蕙如的有罪判決起死回生，被廢棄發回高等法院重審。這一判決在法界和社會上引起了廣泛關注與討論，尤其是合憲的侮辱公務員罪行與言論自由的分際，變得更難拿捏。
5號判決：侮辱職務罪違憲
而侮辱公務員罪不違憲
筆者認為此一判決對「自由民主的深化」具有深遠影響，言論自由人權的保障更上一層樓。刑法的侮辱罪，可分為對平民和對公務員兩種，平民之間的侮辱罪，恰於上個月經大法官以憲判3號判決合憲；後者，對公務員的侮辱，性質上屬於「妨害公務」的罪質，進一步可細分為侮辱公務員本身和侮辱其所執行之職務2種罪名。在卡神此案中，憲法法庭雖僅形式上宣告妨害公務的侮辱職務罪違憲，而侮辱公務員罪不違憲，但如果我們依照大法官的判決理由來分析，憲判5號判決實質上，也等同於宣告現行刑法的侮辱公務員罪違憲。因此筆者才會說，我國言論自由人權的保障已更進一步深化！
但卻在侮辱公務員罪新附加條件…
這不就在說此罪本來違憲嗎！
根據大法官的判決理由，現行侮辱公務員罪的合憲前提是有附加條件的，就是要增加「基於妨害公務之主觀目的，且足以影響公務員執行公務之客觀情形」的主、客觀2個要件。大法官這種在現行侮辱公務員罪的要件上新附加了2個條件，實質上，等於修改增加了現行法的法律要件，這樣不就等於告訴我們現行侮辱公務員罪是違憲的，必須修改增加2個要件才合憲！因此，筆者認為大法官為德不足，應該同時正面將侮辱公務員罪宣告違憲，直接擴大我國言論自由的保障幅度，免得言論是否該構成侮辱公務員之分際，存在曖昧不清的疑慮！
1. 單純幹譙都不算罪 除非動手…
但那又成了妨害公務執行罪
讓筆者進一步分析，大法官為德不足的原因。大法官所增加「基於妨害公務之主觀目的，且足以影響公務員執行公務之客觀情形」的後面這個條件，意味著單純以言詞來幹譙、臭罵或詛咒公務員，基於侮辱言論再怎樣也只是言論，客觀上不可能達到足以妨害公務執行的程度，因此，除非有超越言詞的接近或相當於肢體暴力的行為，否則言詞侮辱都不會構成侮辱公務員罪。首先是，因為僅僅單純屬於口頭言詞的侮辱，客觀上不可能影響公務之執行，固然不會構成侮辱公務員罪，必須以刑法309條第2項的腕力/暴力的強暴方式來侮辱公務員，才可能達到妨害公務的客觀程度，也才有構成侮辱公務員罪的可能，但事實上在法律體系上，這種以暴力行為方式來侮辱也不會成立侮辱公務員罪，因為用309條第2項這種強暴行為方式來侮辱公務員，就會落入刑法第135條典型的妨害公務執行罪之中，仍不會構成140條的侮辱公務員罪。也就是說，大法官憲判5號讓侮辱公務員罪增加2個條件的合憲理由，在法律體系的解讀下，其實是自相矛盾的！
2. 增加條件是越權代立院修法
應直接宣告違憲、由立法機關修法
其次，大法官為德不足的另一個理由，是越權代立法院修改現行侮辱公務員罪，即以增加2個條件方式來合憲解釋侮辱公務員罪，其實是違背大法官釋憲的絕多數前例，就是以宣告違憲的同時，命立法有關機關在一定期限內修改違憲的現行法，以符合大法官所揭示的2個新增條件，也就是依照前例宣告侮辱公務員罪規定違憲，讓法律的修改回歸立法機關來執行，而不是由司法的憲法法庭來越權代刨，這樣才不至於被批判有侵越立法權的疑慮！
呼籲：應宣告侮辱公務員罪違憲
才能保障言論自由、又不侵害公務員
因此，筆者認為，憲法法庭除了宣告侮辱職務罪違憲，也應該進一步宣告侮辱公務員罪違憲，讓含有威嚇暴力的侮辱行為，回歸135條的典型妨害公務罪來規範即可，這樣才能真正保障言論自由，也不至於侵害公務員的尊嚴。
這次大法官判決，揭示了大法官在審判時，也會發生一般法官在審判時經常會有的失當不足的狀況。大法官為了維持侮辱公務員罪的合憲所增加的2個法律要件理由，暴露了大法官在理解和適用法律時的體系性思考不足，將來也會令下級法官難以拿捏侮辱言行的分際。其次，此一直接增加法律構成要件的解釋方式，也違背了以往以宣告違憲並命一定期限修正法律的前例做法，滋生侵越立法權的疑慮！
大法官也如一般法官也會經常犯錯
要在法律條文與憲法精神間找到細膩平衡
此次憲法法庭判決影響甚遠，更引發了對現行侮辱公務員法律的廣泛討論。大法官在此次憲判之後，應能充分體會大法官也如一般法官也會經常犯錯的事實，更謹慎地執行憲法解釋權責，避免自相矛盾又侵越立法權的判決，真正實現司法的公平與正義。另外，在大法官增加侮辱公務員罪的法律條件上，法學及司法實務界應進一步探究及檢討，以確保在保護公務員尊嚴的同時，不侵害言論自由的基本權利。司法改革除了大方向上針對核心問題提綱挈領的改革，也需要在法律條文與憲法精神之間找到細膩的平衡，以確保人民的自由與社會的公正，能穩當紮實的落實實現於生活中，這才是司法為民的王道！
